三舅妈的不归路
邢剑丽
九十年代的河西农村，许多村寨还很落后。河西大地上流淌着保守闭塞气息。外面先进的文化没涌进那些偏僻的小山村，一些不良风气参杂着邪教组织却乘虚而入，来这里蛊惑无知的人们，有的人家深受其害，有的人居然陷入邪教的泥潭不能自拔。
一
当祁连山下的老杨树吐出新芽的时候，这里的季节马上要进入6月了。村村寨寨早已忙完了春种，南古城边上有一个小村子，王爱华想缓缓劲，去住在县城的弟弟家转转。她喜欢弟弟找的那个外地媳妇儿，外地人就是不一样，思想比较开通，什么事都想得开，尤其对待王爱华的两个孩子，像自己亲生的一样，让她心生感激。一到逢年过节，王爱华准会做两个脸盆大的千层饼或蒸两个大供样，再拔点自己地里种的青菜，给弟弟家送去。王爱华家两个丫头，大的7岁小的3岁那年，父亲便去逝了。那时家里穷，王爱华的男人跟她商量，去山里的煤矿上干活，想多挣点钱补贴家用。让孩子和女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能吃苦的男人，吃着阳间的饭却干着阴间的活，当上一名煤黑仔。家里的日子因为男人的拼命，经济明显好转起来。
谁知好景不长，干了不到两年。一天，煤矿塌方。王爱华在哭天喊地的绝望中，终于明白全家人的依靠,永远离开了家，离开了她和孩子。正是这个阶段，孩子的二舅妈张娅莉进了王家的门。两个丫头的爷爷奶奶说：“王爱华早晚还要嫁人，赔偿金本来就没多少，老的小的还要活。她自己找活路去。”看见两个可怜的孩子跟着妈妈回到娘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二舅妈不免心生怜悯，不把孩子当外人，时常给孩子买吃买穿，有空就带在身边。孩子们内心感受到这个舅妈的真心，有什么话都对她说。
孩子一天天长大，跟二舅妈的感情却没断。王爱华再嫁到本村。放假了，两个丫头就去二舅家住几天，二舅家有了孩子，两个丫头是姐姐，二舅家的孩子是弟弟。大丫头叫陈英小丫头叫陈红。陈英小学要毕业的这个假期，又来到二舅家。她对二舅妈说：“村子里的人都说三舅妈成神啦，村里村外十里八乡的有好多人信她哩！”二舅妈说：“三舅妈过门不到两年，马上要生孩子呢，咋又出了这一出？”陈英说：“村里人说三舅妈当姑娘的时侯，就会神附凡人身体，从没学过普通话的三舅妈，神附身的时侯，普通话说的头头是道。村里前几年落水死了个媳妇，据说就附过她的身。前生今世说了个遍，好多人都听傻了。过后三舅妈好像做了个梦，什么都不记得了。”二舅妈说：“这三舅妈啥事都有，跟着“法轮功”还跑了几天，被公安局传讯过。还说有了孩子就好了，更上劲了，两个老人跟着三舅过，够你外公外婆受的。”
二
秋天，祁连山下的杨树叶子一片金黄，三舅家的孩子已经7个多月，陈红又来到二舅家说：“外婆的肺心病犯了，妈妈让我送些吃的给外婆。三舅妈不给外婆治病，说只要天天祷告，心诚就能赶走病魔。”二舅妈说让二舅接奶奶来城里治病，又问：“老人病了，不赶紧送医院，从哪又折腾出个‘祷告教’，事太多！”
陈红说：“村里信祷告教’的人不少呢，生病了祷告，没粮也祷告。”二舅妈问：“怎么祷告呀？”陈红说：“只有信徒才能看，说是一块白布上绣个十子架，挂在堂屋正面，让外婆跪下赎罪，我们从门缝里偷偷看见的。三舅妈厉害着哩，外公外婆怕她，全听她的，她一闹腾三舅就出去打工，一年到头不回来。外公外婆由着她，不敢吭声。三舅妈越发把自己当成神仙娘娘了。”
二舅妈说：“这日子咋过嘛！”二舅把外婆送进了县医院，大舅为了外婆从兰州回来了，二舅对大舅说：“老三家问题太严重，我去接妈她还不让来，说算过老妈下月初七上天呢，我恨不得揍她。”外婆住在县医院，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住了一个多月不但没上天，身体反而渐渐恢复了。外婆说外公吃不上饭，三舅的孩子没人领，她要回去。三舅妈看见外婆好好的回到家，脸都气白了。埋怨大舅二舅坏了她的风水，丢了仙姑在信徒前的威信。跟大舅二舅不说话有仇似的。就在这年初冬季节，公安局来了几个人，把三舅妈带进了看守所。原来三舅妈到处散发传单，宣传“祷告教”被拘留了。等着判刑。外婆领着已经七岁的祥祥，哭的好伤心，她太生气了。王爱华天天蹲在娘家陪父母，外婆让她回去。王爱华又生了个儿子，男人要吃饭离不开家。三舅听说后没回来，在外面跟外村的李娟好上了。外婆说三舅媳妇不争气，好男人就要采百花。
一年过后，三舅妈回来了。农村取媳妇要花钱，好歹还有祥祥，家里再没说什么，三舅妈消停了几天。开始在家骂骂咧咧。家务活全是外婆干，外公早出晚归在外放羊。家里的矛盾越来越多，三舅妈的祥祥没人辅导作业，老师请家长。三舅妈说自己的孩子聪明，她算过是富贵命，她要的是结果。三舅妈怕三舅要跟她离婚，祥祥九岁时三舅妈又生了个儿子，也许这样她更放心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
三
冬季，祁连山脚下寒气袭人。外婆的肺心病又犯了，三舅妈还是不给外婆治病。二舅妈让外公外婆去二舅家住，外公外婆说房子小，他们去不方便，影响二舅的儿子哲哲学习，坚决不来。大舅二舅把外公外婆送进了老年公寓，公寓用地暖外婆没有住院病减轻了不少。公寓不是敬老院，一些条件好的儿女在外忙挣钱做事，不放心父母才把他们送到这里过集体生活。工作人员照顾他们的生活，老人们拉家长搞活动，外公外婆满意这里的生活，就是觉的大舅二舅花钱太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三舅妈见外公外婆进了城，带来话说外公外婆见天冷了不买煤，自己躲到暖气房里不顾家，住公寓就再别回家了。越发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成天领着信徒占卜算卦，烧香拜佛。两个孩子跟着混吃不上饭，她说上供的水果素食都吃不完。老师给三舅打电话，说祥祥不好好上学，不行领回去别上了，光影响别人。三舅回来跟三舅妈打了一架。三舅妈跑了再没回来。三舅家的小儿子新新住到姑姑王爱华家，祥祥送进寄宿制中学。
外公外婆又回到老屋，二舅妈经常来关照老人，王爱华也常来帮忙。外婆成天哭哭啼啼说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两个老人哪也不去。过了几年，有人说见三舅妈去山西了，出家当尼姑没当成。说吃不了苦寺院不要她，现在经常穿个青布衫，靠打工过活。外婆让人带信说：“孩子想妈，回来吧。”一直没见三舅妈的回音。村民们说：“王家三媳妇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进王家二十年，别人家都从贫穷走上了富裕，只有她相信“祷告教”把家庭搞得七零八落，真是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