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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的位置 : 中国张掖网 >> 印象 >> 木塔风铃 雪花纷飞又清明 来源:    2018年04月19日 11:24

  这个清明节,那个叫民乐的小县城下雪了。当然,那个叫白庙的小村庄一定被白雪覆盖了。我的父亲的庄园也许在飞扬的雪花中,像是童话中美丽的城堡一样。父亲一定站在漫天的飞雪中,任风肆意拨弄他的华发,他站在风中守望。

  我所在的城市,却没有落雪。

  站在窗前,看看这个不甚清明的天,心里泛着一种空洞的惆怅。这个日子,多少人在路上,多少人在心上,多少人在记忆中冒泡,多少人在思念中浸泡。看着这个绿意融融的世界,心口有点被挤压的疼痛,冷清的阳光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钢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口,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心脏传到神经末梢,忽然觉得,思念是如此蚀骨,回忆也很伤人。岁月似乎让浅的更浅,让深的更深。恍惚之间,父亲走了快二十年了。记忆中的父亲在我喧嚣的生活中渐行渐远了,我的文字里的父亲永远都定格在父亲离去时候的样子,似乎再不老去,也想象不出父亲耄耋之年的样子了。

  我是上高中的时候到了父亲的身边。当时父亲在小县城的医药公司上班,父亲在单位上算得上是个闲职,白天分发报纸,负责公司大门的开锁,晚上负责公司的安全。公司有一个大库房,里面当然是各种药物,有时候院子里也晾晒些收购的药材,无非就是板蓝根、甘草等,尽管值不了几个钱,可是,父亲是个尽职尽责的人。每个晚上,他的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像是公司的眼睛一样,注视着每个角落。他从不觉得他的那份工作卑微,又加上父亲是个热心肠,只要有人愿意和他搭腔,他都乐意和人聊天。所以,他的值班室里永远都不缺乏热闹。他一直都乐呵呵的,很少见过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晚上,他戴着老花镜,读书、看报,单位上所有的书报他一丝不苟全部看完,就连报纸的中缝都不放过,那应该是一天中他最安静的时光。所以,他知道的比别人格外多,从历史到现实,父亲总能侃侃而谈。有时候他也拿历史知识考我,其实很多我都不知道,可是我表现的还是嗤之以鼻,父亲也不生气。我心里还恨恨地想,你知道那么多有啥用啊,不是还得看大门吗。如今想来,青春岁月的敏感与所谓的叛逆,其实就是轻狂岁月里的自以为是。

  到了白天,他就张罗着给我们兄妹做饭。所谓的张罗,就是买菜、买肉,真正做饭的任务就在我的身上。

  如今回想,高中的生活过得单纯而又具体,单纯到只知道学习,具体到每一顿饭。高中的日子过得很踏实,如今回望我的芳华,不是青青牧场牛羊满山坡,倒像是戴望舒笔下的雨巷,冷清、潮湿、逼仄……唯有父亲的那碗面条,像是雨巷里青苔上开出的一朵小花,芬芳着我的青春岁月。如今,忽然觉得,曾经那些低到尘埃里的日子,如今成了暖到心窝里的岁月,可惜,没有岁月可回首。可是,那些琐碎的日子里藏着的暖一直都呵护着我身后的每个日子。

  放学之后,我都是以最快速度回家,因为那个时间段,父亲还看公司的大门,他也不能提前离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捅开炉子,有时候开门的瞬间就听到茶壶在嗡嗡作响,那一瞬间,真的心都开花了,那就是高中三年听到最美妙的声音。当然,最怕的就是炉子灭了,站在炉子跟前,真感觉万念俱灰,有时候我就掉眼泪。尽管我们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农舍,可是,柴火也不是随便可以捡到的,等到在烟熏火燎中炉火一点点旺起来的时候,时间也就所剩无几了。我们兄妹只有空着肚子去上学,那时候谁都没有个好心情。尤其冬天,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感觉冬天就格外漫长。

  每当想起父亲,我就想起那些年和父亲一起吃过的那些汤面。平常岁月里,父亲的那碗汤面几乎就是记忆中的人生盛宴了,那丝丝缕缕的味道弥漫在我灵魂的罅隙里,多年以后,在我的回忆中渗透出的暖依旧让我的记忆抽出嫩芽。

  那时候,我们的伙食,也算得上奢侈,因为父亲爱吃肉,所以至少每天都能吃一顿肉饭。小城的十字路口,有一家卖豆腐的店,我们的每顿饭中,几乎都有豆腐的身影。

  放学之后,我和面,兄长剥葱、剥蒜,父亲自然是忙着切肉。我从和面、揉面、擀面到切面一道工序都不能少,就像是父亲爆炒肉的时候花椒、姜粉、味精等一样调料也不能少一样的,我们各司其事。

  等到饭快出锅时,父亲把爆炒好的肉放进去,等我把豆腐、葱花、蒜苗、香菜等放入锅里的时候,他总是不放心,觉得我舍不得放调料,趁我不注意,再放些味精,还有酱油,锅里顿时姹紫嫣红,色彩缤纷,确实很诱人。那顿饭,有肉的醇香、面的幽香、菜的清香和浓浓的豆香交织在一起,真的好吃。我们端着粗瓷大碗吃得酣畅淋漓,汗流如注,欢天喜地。尤其是冬天,那碗热腾腾的面条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每根神经都像是面条一样顺滑而熨帖,就觉得多么大的风雪,那碗面条都是我的屏障。三年的时光,父亲那碗香气四溢的热腾腾的面条,让我整个人也渐渐温暖了,也慢慢体会到了父母的冷暖。

  高二那年,父亲给我买了一只铁碗。那个碗好像不到一块钱,里面白白净净,外面是淡淡的绿色的花纹,很是精美。他一进门一脸开心的说:“丫头,我给你买了个‘铁饭碗’”。那时候,“铁饭碗”三个字有多大的诱惑,似乎冥冥之中觉得父亲给了我好运。因为那时候家里其他人都端着粗瓷大碗,唯有我的碗轻薄而漂亮,感觉端着那个“铁饭碗”,好像饭的滋味都不一样了。

  后来,在父亲期盼的目光里考上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尽管学校一般,可是那个年代,还是带给了父亲不少荣耀。

  等到我工作的那一年,父亲住上了楼房,他也退休了,我也庆幸父亲终于远离了火熏火燎的日子。可是,没有过几年,父亲就得上了糖尿病,随心而又随性的父亲自然没有把这样的疾病放在心上,他喜欢的美食他依旧吃,乐观的心态也还是输给了残酷的疾病。当父亲像是一粒种子种在小村庄那片土地上的时候,我的世界充满了从没有过的虚空,我感觉我没有和生活抗争的底气了,再没有那种富可敌国的傲娇了,我终于明白了“孤儿”两个字的分量。

  多年以后,我也依然喜欢做汤面,只要有时间还要亲自和面、擀面,那时候我觉得我又回到了我的青春岁月。

  几天前,我给孩子做了汤面,我放了土豆,豆腐、葱花、蒜末,出锅时又放了点酱油,颜色看上去色彩缤纷,仿佛觉得父亲就站在我的身边,趁着不注意,再放进一撮味精,我忍不住回头张望,心里一下子弥漫着空洞的疼痛。

  吃了一口,瞬间湿了眼眶,吃出了我青青岁月里的味道,可是再也吃不出那份欢喜了。才知道有些记忆是镌刻在我的生命里,我的灵魂深处,甚至我的血液里。如今,简单的面食我也可以做得花样百出,可是,父亲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饭了,那三年的汤面几乎吃出了我一生的温暖。

  这些年,我外出求学、结婚、生子,丢了很多东西,唯独父亲给我买的那个铁碗一直都在身边。曾经以为父亲像是一粒种子把自己种在泥土里,在我的思念中生根、发芽、开花。如今,我才知道,那粒种子,不管我用多少泪水浇灌,它不发芽,亦不开花,当然也不腐烂,就蛰居在我的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我时时都感觉到它的存在,这样的日子,硌得我心口有点生疼。好久了,我没有去看望父亲,他习惯了等待,我习惯了思念。

 

 

编辑: 邓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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