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过世后,只剩下爹一个人在乡下生活,爹年岁大了,我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几番思想工作,终于将老爹接进了城里。
也许是人生地疏,爹很少出去走动,整天面对着空旷的大屋子发呆,我觉察到爹的焦躁与孤寂,却无计可施,不免有些苦恼。
那天下班,我刚进家门,爹就迎上来,一呶嘴:“你媳妇有点不高兴,问问她,遇到啥难事儿了?”
我走进卧室,见媳妇紧锁愁眉躺在床上,“怎么了?”
媳妇一翻身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老公,单位搞员工素质大练兵,要求每人每天晨练一万步,你说,我这哪有时间啊,不知咋整?”
我一听乐了,“晨不晨练单位怎么知道,你就说跑了不就得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媳妇说着从包里掏出个圆形的、类似仪表的东西,“呶,单位给每人发了计步器,跑步时戴上它,有步数记录,骗不了人的。”媳妇说完又无奈地躺到了床上。
爹走过来,从我手中拿过计步器,“我每天早晨,代你跑一万步不就解决了。”
“爹,您说的话当真?”媳妇忽地坐起来,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谢谢爹,我去给您炒几个下酒菜。”
第二天清晨,爹真的早早就起来,戴上计步器出发了。
半月后的一天,我下了班,刚迈进家门,爹又迎上来,一呶嘴,“你媳妇又不高兴了,你问问,是不是又遇到啥难事儿了。”
我走进卧室,见媳妇紧锁愁眉躺在床上,“怎么了?”
媳妇一翻身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说:“老公,单位搞员工素质大练兵,又增加了写毛笔字一项,要求每人每天练字100个,可我哪会写啊!”
我一听乐了,“练不练字单位怎么知道,你就说练了不就得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媳妇从包里掏出手机,“每天练的字要用手机拍照,发到单位的微信圈里的。”
“那没办法,你只有天天练了。”我两手一摊无奈的说。
“这什么单位啊!”爹听后发了一句牢骚,穿上鞋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爹拎着一兜东西回来了,我掏出来一看不由一惊,只见全套的文房四宝,外加一叠白纸。
“爹,您这是……”
“我替她写。”
“媳妇,你有救了。”我知道,爹当了一辈子小学老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记得每逢过年,乡亲们都找爹写春联、写福字的。
“爹,您这次又帮了我大忙了。”
爹说:“我只管写字,拍照、发微信圈,我可不管啊!”
“行,行,那些事我自己来。”媳妇高兴地跑进厨房,“谢谢爹,我给您炒几个下酒菜。”
第二天,爹跑完步,休息了一会儿,就摆好文房四宝,写起毛笔字来……
一月后,那天下班,我刚走进家门,爹又迎上来,一呶觜,“你媳妇咋又不高兴了,你问问,她是不是又遇到啥难事儿了。”
我走进卧室,见媳妇又紧锁愁眉,躺在床上,“这又怎么了?”
媳妇一翻身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说:“老公,单位计划转型,要求每个员工做一项市场调查,我被指定负责蔬菜行情,你说,早上我哪有时间啊?”
“这事儿不好办啊,那得每天去市场了解蔬菜价格。”我思忖了一下,逼不得已说,“不行的话,我替你去调查吧。”
“那怎么行,你还得上班呢。”爹怕这样会打扰到我的工作,急忙接过话茬,“还是我来吧,每天跑完步,我正好到市场转转,顺便还能给家里捎点菜回来。以后,家里买菜的事儿就归我了。”
“爹,您可又帮了我大忙了,不过,您老要问清楚了,我可是要报价格表给单位的。”
“差不了。”
“爹,您每天做这么多事,我怕您吃不消啊!”我不无担心地说。
“这还叫事儿。”爹不以为然地说,“想当年我当老师那阵子,哪天不是忙完学校的工作,又要忙家里的活儿,习惯了,现在挺好的。”爹说着又去写毛笔字了。
媳妇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心思总算没白费。”
“你啥心思?”我莫名地看着媳妇。
媳妇诡秘地附在我的耳边说:“单位根本没搞这些活动,都是我编出来的。”
“什么?你骗……” 媳妇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是为了爹好,你看现在,爹再也不觉得孤单、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