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呼唤——探访祁连山生态的最新报告
新华社
河西走廊,连接中原与西域、东西方文明的伟大通道,数千年来从未中断。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如果没有祁连山,丝绸之路难逃埋没黄沙的宿命。
2100多年前,匈奴人曾留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今天,在保护与发展的博弈中,如何寻找人与自然和谐之路?
新华社记者在两年多时间里七次探访祁连山,累计行程上万公里,走进甘青两省保护区核心腹地和农牧民家庭,寻找绿色发展新动能,听到了祁连山的声声呼唤——
“母亲山”伤痕累累生态修复紧锣密鼓
一阵喧闹后,山谷重归寂静,只等着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时播撒草籽、恢复植被。
3个月前,这里曾机器轰鸣了3天——关井口,清废渣,拆宿舍,挖了几十年煤的矿井被彻底封停。
50多岁的靳修亮成了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马营沟煤矿有限责任公司下泉沟矿井的最后一任业主,这座矿井位于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
4月初,寒意仍未褪去,而清冷中酝酿着新的力量。走进祁连山深处,可以领略到壮美的草原、森林、雪山、冰川,不时也能发现黑黑的矿洞、破碎的山石,那些是近几十年里人们过度索取带来的后果。
祁连山孕育了维系河西走廊绿洲的黑河、疏勒河、石羊河,养育了下游500多万人;由祁连山冰雪融水形成的河西绿洲和祁连山共同构成了阻隔巴丹吉林、腾格里两大沙漠南侵的防线,也是拱卫青藏高原乃至“中华水塔”三江源生态安全的屏障。
同时,祁连山区矿藏富集,被称为中国的“乌拉尔”。开矿是最快捷也最直接的“靠山吃山”方式。上世纪70年代以来,以小煤矿为主的矿山探采规模持续加大。在开矿高峰期的1997年,仅张掖市824家各类矿山企业中就有770家在保护区内。
甘肃省张掖市、武威市、金昌市三地的最新一轮清查数据显示,在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目前还有各类建设项目和需要整改的问题200多处(个),其中矿山探采项目逾60个。
4月13日,中央第七环境保护督察组在向甘肃省委、省政府通报督察情况时指出,祁连山国家级保护区内已设置采矿、探矿权144宗,2014年国务院批准调整保护区划界后,甘肃省国土资源厅仍然违法违规在保护区内审批和延续采矿权9宗、探矿权5宗。大规模无序采探矿活动,造成祁连山地表植被破坏、水土流失加剧、地表塌陷等问题突出。
今年2月,记者来到祁连山深处青海省门源县境内的一处采矿点,看到一条几乎能容纳3辆汽车并排通行的道路穿过保护区核心区。两边碎石嶙峋、植被尽无。根据自然保护区管理条例,核心区禁止任何人类活动。
如今,轰鸣声和尘灰散去,林间复归寂静。甘肃、青海两省境内的祁连山保护区内大部分采矿、探矿项目已被关闭或冻结。
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祁连山区先后经历了森林采伐、矿山探采、小水电开发、旅游设施建设四轮大规模开发。
以水电开发为例:1999年至2013年,张掖市在祁连山保护区范围内建了20座水电站,武威市则有15座水电站在保护区内。黑河干流张掖段已建成的10座梯级水电站,过去均未按要求下泄生态用水,已影响流域生态环境,现在水电站生态水下泄实现了监控全覆盖。
河西走廊的“母亲山”——祁连山,寂静无语,伤痕累累。所幸,祁连山的生态状况如今已受到党中央、地方各级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一系列综合措施正在或将要相继实施。
谋长远生计须落实绿色发展理念
有人拼命攫取,就有人拼命守护。
从17岁算起,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东大河自然保护站新城子资源管护站站长马培仁已在祁连山中巡护38年。时隐时现的关节疼痛,是宿地窝、爬山林的护林生活留下的特殊记忆。背水壶、带干粮,徒步穿越几十公里,一年穿坏八九双鞋,有时还会与狼对峙。像他这样的管护员,在祁连山中有710多人。
甘肃省祁连山水源涵养林研究院高级工程师张学龙将33年的时光献给了祁连山。因病切除了胃,但张学龙保护祁连山的研究课题仍在继续。46万金昌人的水源地位于祁连山深处,两条主要来水河流的上游在青海省境内。金昌市人大常委会原主任方银天,为了祁连山曾9次进京“上访”。目睹保护区内的种种采矿行为,方银天说:“我感觉灌木都在哭泣。”他组织代表调研、反复向有关方面汇报,在青海省主要领导直接干预下,核心区的探采矿活动逐渐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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